初繁言

[向JUSF周存《Carlo》致敬]

轻微CP向：言和×乐正绫

文：初繁言

 

0.

就在那一片光耀之中。

如此圣芒刺得来者睁不开眼。只见得神坛上那人双眼微睐，倾着身子斜倚一畔，银白色的头发在阳光照射之下闪闪烁烁。周身围绕着，仿若世界诞生之初蕴成的母性的光辉。

来者竭力伸着脖子，却只隐约瞥得见其略勾起一边的唇角。

那被人们称之为神祗的存在呐。

『是为何事？』

『旧闻。』

使者叙述的语调平静得未生起一丝波澜，一如神殿上那对止水眼眸。

言和安然地聆听着，脑中也迅速运转着。那曾被沉顿的余烬掩埋已久的，彩虹色记忆碎片又再度升起，继而拼装、还原。

记忆中的她。那紧抿的双唇，倔强的眼神，坚决的步伐。自始至终都不曾放手的孩子。

那时她前行的身影，一如在黑暗中孑然独行的一秉烛火，单薄且微弱。毅然地意欲冲破阻障——自我毁灭一般，即刻逝去亦在所不惜的模样。

然而，只消轻一挥指即可熄去。

『啪。』

光灭了。

极快地被更多的黑暗吞没了去，静谧得不曾有人记住。

那曾亲手毁灭掉的光芒。

一种难以言尽的感受顿时涌上心头，却不知是喜是悲。言和敛目，却掩不住眼底的点滴笑意。猛然昂首，又似是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久违了。』

 

1.

记得实在太过明晰了。

那眼中装满了明媚与期许的孩子。纵是处在深冬的一阵铭心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存在，看着她朝你迎面走过来，便也如春风十里。

仿佛浑身都散发着无形的阳光，却不似这神的圣光微冷。那是怎样一种温暖得仿佛轻易即能点亮，继而燃烧成一片燎原的光芒。

于是似是理所当然地，她自幼便在灰蒙的人群口口相传之中，被推上了无形圣台。她被称为『奇迹』。无意间，去看了一眼……

确是『奇迹』。

那么多孩子，然而只是在那一瞬间，言和第一眼就瞥到了那样一缕春光。

从此再没忘掉过。

一直关注着她，看着她每日都孤身一人到那神坛去，屈下瘦小的身子，一脸虔诚得好似能顿时融化掉人心。

而时间越长，言和越在思索——那样的孩子，竟是会对这样的神灵虔诚如斯。

而或如此安排应也是冥冥中早已约定好的？又或许，只是太过渴求这样一秉烛火，在严寒之中能得以暖己……

一切都似乎戏谑到不真实。

 

2.

那日正值黄昏，她再度来到殿中。

跟鞋踏在地上的声音与腕上手表指针行走的时间竟是相同的节奏。脚步停顿在神坛正当前，然后流利地开始那早已熟稔千百遍的流程。

啪。火起。

她亭亭地站在那里，低下头去，阖着眼，吟咏起那日夜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圣歌。恍惚间，如同有一层轻柔的薄纱笼罩着周身。

犹稚嫩的眉目在明艳而张扬着的那团火光的照耀下，竟有些触目惊心。

歌声渐弱，渐弱。终兮停止。空气中只剩下微弱的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继而，那火苗也缓缓枯萎，弯下佝偻的背去，直至独留一堆余烬里稀疏的星星，不时冒着黯淡的红。

祭拜结束。

然而她却也不走，茕茕孤立着，只是静默地注视着那几分钟前还尽情绽放着鲜烈的祭炉。逐渐，昂起头去，望着那雕刻得精细的神像，一如所有神圣的画幅。

倏地，有晚来的风刮过。她仍旧定定地站在那里，裙摆和一头长发的肆意飘荡却更显她形影单薄，窸窸窣窣地，伴着天边倦鸟归林的啁哳声愈发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了，一切归于平静。摇曳声渐止。

愈显萧条。

突然，她眼中闪过了一丝从未见过的落寞与迷茫。仅仅是在那一瞬间骤然闪过又顿时消逝，却也足矣令那神发现。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3.

『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

『也是关于救世主的。』

『一个几近普通且无所牵挂的男子，因从他人处掌握到一个极其高级的理论而被选为了救世主一般的存在。起初他倚仗着自己的权利而悠然自得，无所事事，却最终破解了自己的秘密。

『他为了证明那理论是正确的，做了一个在当时的群众眼中荒唐至极的实验。但百年过后，他们发现，那实验成功了。

『他瞒过敌人，再次成为救世主。

『然而，他的同伴一一失败而逝去。他起初成了家，却后来又即刻散掉——没有人知道原因。他逐渐成为了独裁者。人们恐惧于他。

『他突然又成为了一个人。

『那高高挂起而光芒万丈的人，终是又落了回来。他已经孤独了五十年。于是似是轮回一般，在褪去光芒的群星碎片与一片尘埃的末日，一同化为画卷。

『一如曾祈求一生的心之所向，宇宙洪荒。』

『啪。』

『故事讲完了。睡吧。』

 

4.

传说中那万人瞩目的遴选即将到来。

这实在是再奇妙不过的感觉。世人上蹿下跳纷纷准备着，有如对待一场盛大的狂欢，而神本人却冷冷睥睨着这一切。

饱尝了绵延不绝的孤独已有万年，又怎会在乎这些许时光。

只是待到选择的那一瞬间，仅在那个关头——那神竟然前所未有地犹豫了。继而，脑海中开始频繁地浮现出那个孩子的模样。她清瘦而坚挺的身子，她脸上不服输的表情，直至——那日无意捕捉到的，她那走神间带着点茫然的眼神。

一个几近荒唐的念头猛然冒了出来。

言和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将她抛弃，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于是不时间，尘世满街游行，人人大声而热烈地呼喊着另一个孩子的名字。而无意间瞥到的她，竟然……如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每日言和的目光仍是不依不饶地尾随着她，看着她带着隐忍不住的倔强坚持进行祭拜，火尽后又伫立在那里，时而眉眼间添了几分寡淡的色彩。

神突然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搞错了？

如此以往，数百年既逝。时间久到自己都未尝不有些疲倦——

直至眼睁睁地看见在那一片在自然的洗刷下业已苍生涂炭的土壤上，她骤然挺身而出，兀自请缨。

眼中的坚定令在场者不由皆为之而一颤。

言和如是。

 

5.

只是不是所有救世主都叫程心，始终为圣母，还能求得最后一个所谓的永生。

多年以来的干戈相向又怎堪比过那暗潮涌动？市井嘈杂声从未停息过，混合着她曾流下过的血与泪酿成一股毒液蔓延到每个角落，直至裁决者冷着声音道出了最终抉择。

其实，她连罗辑也不若：这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剧本。大起大落，人群使得她在谷底与神坛间上下涌动，却不曾祈得一丝安稳，只因那最辉煌的时刻就从未有过。

有的只是那一个决绝且凄美的落幕。

言和本人曾说过，她的名字着实不与其人匹配。乐正绫——她哪里是那纤滑细腻的绸绫，纵是习惯了孤独眼中也永远放着坚定而熠熠的光芒。

她分明便是那团人们最终放出的烈火，自始至终一直在燃烧着，捧着自己残破却仍旧满溢着爱的心脏，太过用力于是最终也将她自己焚为清灰。那么炽烈，那么灼热，如同一片的——

红莲盛开。

 

6.

回忆结束。

言和揉了揉太阳穴，不经意地伸手唤那使者退去。

继而阖上眼，开始努力思考在过去的那段年岁中，曾发生过的一切。

一种恍惚难言的感觉扑面而来，一如进入了一场无休止的长眠。

 

FIN.

『是为证明，或是为欺骗自己。她只道我主佑我，未有回音。』

『连年的征伐，伤痕爬满那人的身躯。她只道我主助我，未有回音。』

『当最后一丝气息淡去，一切陷入沉寂，她只道我主爱我，未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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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17